榻前。

黄色的影子猛地压下后腿,只稍微借力,便轻而易举跳上床,重重的身子踩落木板,震得初棠腿部发麻。

“你怎么来了?”

大黄没再发出声响,只是拿头蹭蹭他的手腕,随后毫不客气圈着他趴下。

软毛缠上身子,格外舒服。

重点是很暖和。

叫人内心也跟着暖融融的。

初棠似有些意会到大黄的心思,他心照不宣抱上大黄:“那就一起作伴好咯。”

话未完已窝下身子。

一人一狗相互依偎在床榻。

外面的雨仍淅沥下着,他也渐渐开始犯困,因着有大黄陪伴,这异世的第一觉很快便安稳入睡。

次日,辰时。

程管家悄悄打量程立雪。

因自家公子喜静,通常不用下人守夜,他只消翌日早候在外间即可。

今日他如常候着,然而心中却疑问重重,譬如公子新娶的夫郎竟不见踪影,譬如他家公子坐在案前,垂眸拨弄着茶盖,半天也不喝一口……

“这茶并非明姑娘亲手所泡,可是不合公子——”

后话被打断。

“收茶。”

“是。”程管家连忙朝旁边的小丫鬟挥手,丫鬟即刻小心翼翼上前撤走茶具。

房门敞开,程管家跟随程立雪前后迈出。

院外日头正好,若不是他昨晚起夜时听着雨声,都不知下过雨,而他家公子又恢复回外人眼中的病弱模样。

原以为公子是要去前厅用膳,哪曾想却拐弯去了左边的耳房。

房门未合实,留有条缝。

程管家极具眼力见儿,快步上前替人推开房门。

老木门发出吱哑声响。

很轻,不足以吵醒熟睡的人。

视野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明黄的身影把一抹红色圈住,雪白细嫩的手腕还压在软柔的黄毛里。

程管家有些惊讶愣愣,那厢赫然是公子的宠物,和公子新娶的夫郎。

一人一狗互相窝在床榻酣睡。

这幕,是难得的温馨美好。

许是昨夜下雨,天气过寒,新夫郎裸露的脚踝躺在毫无遮掩的木板上,已冻出点绯色。

白中泛红,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程管家连忙低头回避,也浅叹了声:“据说狗最通人性,看来正君是个品性纯良之人。”

品性纯良?

这几个落入程立雪耳中,他淡漠的双眸忽而迸出寒光,仿若听到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初棠。”

沉沉的声音,冷得似浸泡在冰水中,把睡梦中的人惊醒。

一人一狗懒洋洋爬起。

初棠半梦半醒,身子软得没骨头似的,双手耷拉在大黄脖子,歪歪斜斜倚靠着这又软又暖的肉垫。

他抬手揉揉眼皮。

片刻后,眨眨泛雾的眼眸:“嗯?”

还未睡醒的咕哝声,落地时含糊不清,却又格外柔软:“干嘛呀?打扰别人睡觉很没礼貌的好吗?”

“礼貌?”

程立雪声音冷如霜,不答反问:“没人教过你府上规矩?”

“……”

初棠哑然,还真的没有。

“午时来前厅奉茶。”程立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

初棠睡眼朦胧,未看清来人模样,但远远便感觉到股冷寒,如化不开的雪。

他无语,转眼盯着大黄嘀咕道:“那家伙就是你主人?他更年期哦?”

“男的哪来更年期?”

“对呀,所以他不是男人。”

初棠捏着鼻子,一人分饰两角,如是自导自演,说罢又倒头睡过去,毕竟离午时还早着呢。

初棠又睡了一个时辰才起。

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床被子,房中还放着点洗漱用品,矮木凳上更是整齐叠着套换洗衣物,正合他的尺寸。

“您起来了?”

初棠刚下床,便瞧见门外迎面而来的苏嬷嬷,苏嬷嬷手中还端着糕点和粥羹。

许是猜到他的疑惑。

苏嬷嬷歉意解释:“程管家与我提了几句,是下人们伺候不周,老身服侍您更衣吧?”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初棠摇头拒绝,衣服虽繁琐难穿,但他还是没法心安理得让人这般服侍。

苏嬷嬷见他执意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若有需要可以遣人寻她。

初棠表面点头道谢,实则也没太放在心上,苏嬷嬷毕竟不是府中主子,而真正的主子似乎对他颇有微辞,他自然不想让苏嬷嬷日后难为。

洗漱完毕,桌上的吃食还热乎。

初棠吃完仍有些饿,其实他胃口不大,但连续两日没怎么进食,光是一碗粥羹和一小碟桂花糕哪够他填肚子,况且他还分了一半给大黄。

瓷勺搅着空荡的粥碗,他意犹未尽咬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