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大黄兴奋摇摇尾巴。

初棠一侧头便看见窗侧的剪影。

这家伙,还真如十一所言,按捺不住是吧?

臭男人,这么迫不及待,少见半息都不行吗?居然私闯御书房!

啧。

那人缓缓走近,藏在后背的手也悠悠朝他递来:“东宫的第一支海棠。”

“……”

初棠惊诧半分。

他不可思议眨眨眼,花仍在,程立雪也在,所以这大半夜翻窗,仅仅是因为东宫的海棠花开了吗?

干什么呀!

大晚上的搞得这么浪漫!

程立雪你要死啊!

初棠挪着脚尖窃喜半天,不知为何,喜悦过后他竟有些五味杂陈。

他盯着那张淡漠的脸呆滞片刻。

不是梦,一切都不是梦。

在这陌生的异世里,他的归属感,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由“与原身相同的名字”,变成“拥有一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人”。

他的归属,他的故乡,就在眼前。

外面月色正好。

思忖半息,初棠接过花,也转手将人拉去后院:“我们去拜一拜月亮吧。”

大黄见状,也跟着两位主人跑出来。

庭中万籁寂静,初棠率先跪下,而后又扯扯程立雪:“因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呀。”

爷爷奶奶一定也在看同一轮明月。

一旁的大黄歪着脑袋打量两位主人,随后也曲下前腿,笨拙模仿主人们的动作,拜了拜。

翌日晚。

宫中热闹喧哗,人声鼎沸。

宫灯通明,整个皇城恍若白昼,不少人喜气洋洋穿梭在这片火树银花不夜天中。

大抵是知他不爱守规矩,程立雪这人便把大多数繁文缛节都能免则免。

初棠晕头转向,搓磨半天,终于迎来最喜闻乐见的环节——洞房。

房门口,初棠踉跄几步,跌跌撞撞跨进去。

床沿端坐的男子,一袭青色纳纱彩云双龙纹,缀铜鎏金錾花扣大红喜服。

恍惚间,他似忆起曾在程府成亲的那夜,想来彼时的程立雪怎么也不会料到今日的他们竟还能“调换身份”再成亲一次。

臭男人!

那时还这么嫌弃他,真是令人发指!

不过也难以怪罪,毕竟初时的程立雪又不知道他这副躯体早已易主。

所以说!真香定律,永不缺席!

初棠春风得意轻哼两声,连忙踩着小碎步跑过去,来到床沿又骤然顿住脚步。

嘶……

近乡情更怯啊!该死的,又有点紧张了。

手心泛汗,攥紧喜杖半天的人,终是诚惶诚恐似的一点一点挑起喜帕,喜盖头下,缓缓地,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清隽容颜。

那人淡淡然抬眸。

两道目光,登时于半空交汇相撞,大有种把满室冷清气息撞出纠缠不休的暧昧错觉。

呜……

突然体会到昏君的快乐!

啊啊啊啊啊!芙蓉帐暖度春宵,他以后也要过上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生活了吗?

短短半息功夫,他已从质疑唐明皇,到理解唐明皇,然后成为唐明皇,最终超越唐明皇!

真是光想想就叫人兴奋得热血沸腾,辗转难寐,初棠期待搓搓小手。

爱妃,我来疼你啦!嘻嘻!

……

晚间的雨淅淅沥沥撞来窗棂。

初棠正趴在窗口,看着这场春雨,潮意朦朦胧胧落在满庭海棠,润物细无声。

外面有方小池塘。

昨日他和湘竹打发时间,用木头捣鼓的小船还飘在雨中,颤巍抖动,摇摇欲坠。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不知多久后。

初棠在程立雪怀里费力撑眼,窥见熟悉的房间布置,意识也愈渐回笼,他窸窸窣窣爬起,只觉浑身连骨头缝都冒着酸水。

反倒是程立雪那家伙,跟聊斋里的妖精吸足阳气似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像再来八百回合都不在话下。

这人手里还将那夜的白喜帕方方正正叠起,握在掌心,如获至宝爱不惜手。

初棠眼神不经意扫过帕中落红,他也不承想这身体到底是何构造,竟还会有……咳。

他甩甩脑袋,将胡思乱想抛诸脑后,浑身乏力倒回去,慵懒倚进那方胸膛,调子软绵咕哝两声。

“什么时辰了?”

“酉时。”

“哦,也还……还行吧。”

“第三日酉时。”

“!”

数日后的御书房。

程立雪正在侧殿与几位大臣议事。

龙椅上的初棠百无聊赖,托腮咬笔,御阶之下倒是有人在表演皮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