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官爷,他竟给自己这种穷哈哈的农户下跪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还在流泪。

胡浚拉起王二牛,拉起王家一家人,转身对外面的人说道:“都事大人,周布农妄行国法,肆意盘削,欺辱乡民,逼其卖田,抢掠其女,如此恶贼,你若再不动手,胡某必上奏朝廷,告知圣上,这便是我大明天下的真相!这便是皇上大人眼中的盛世!”

都事杨成轩咬牙切齿,挥了挥手,喊道:“把周布农给我抓起来,押到长兴县衙,让知县亲自审讯定罪!”

“呵,长兴的吴知县我可信不过!我看都事大人,还是亲自跑一趟的好!”

胡浚强压怒火说道。

都事杨成轩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那我便亲自去一趟,你也早点来!看来这长兴,要起风了。”

胡浚肃然道:“我会给朝廷上书请愿,留在地方,地方不平,我不回国子监,不回京师了!”

“胡兄你?!”

杨成轩震惊地看着胡浚。

他可是国子监的优等生,而且还是国子监中参与三大国本“国旗、国徽、国歌”设计的主要人员,此番一条鞭法事关民生,国子监监生能放弃国本之事,踊跃参与,已足以让杨成轩敬佩。

若再放弃回国子监,留在地方,那将意味着,他很难跻身内阁!最多在地方上,苦熬资历,风风雨雨几十年,说不定也只是一个知县!

这牺牲,太大了!

胡浚摆了摆手,对杨成轩说道:“皇上不是要盛世吗?可你要知道,贫穷不是盛世!我老-胡便在这里给皇上看着,什么时候真正盛世了,百姓能吃饱饭了,再回去也不迟!”

杨成轩肃然起敬,对胡浚深深作揖,起身道:“既然胡兄有如此壮志,那便加我一个如何?”

“杨兄!”

胡浚激动地上前。

杨成轩哈哈笑道:“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我等格物致知,修心修身,如今家齐,自当为国效命。这地方,太穷苦了,当不起盛世之论,那我们便留下来,如皇上所言,和衷共济,披荆斩棘,将它改为盛世,如何?”

胡浚紧握杨成轩的手,点头道:“我道不孤!我辈不孤!”

京师,武英殿。

朱允炆手中看着胡浚、杨成轩的奏折,眼神中透着几分敬佩,但在敬佩之外,还有无限的愤怒。

底下的人,真拿自己的命令当耳旁风了!

废除重税几个月了,竟然还有人公然在收!

逼人卖田卖女!

这还是在江浙,距离京师很近的地方,若是再远点,还不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传告内阁,明日上朝!”

朱允炆愤然道。

双喜有些惊讶,匆匆跑去内传禀消息。

内阁郁新、张紞、解缙三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皇帝的愤怒。

自从朱允炆改了朝堂时间,朱允炆从没有临时召开过朝会,而这,是首次!

“看来江浙地区的情况,触怒了皇上。”

郁新叹了一口气。

张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茶,说道:“不查不知道,谁能想到,府县乡绅竟有如此多的问题,若是一个处理不当,洪武朝的灾祸,恐会再度出现,两位还是想想,如何消圣上雷霆之怒吧。”

洪武朝的灾祸,便是朱元璋的杀戮手段。

对于贪官污吏,朱元璋的手段只有一个:

杀。

你不是贪吗?

掉了脑袋,我看你怎么贪。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还解决不了你?

杀一个换一个,再贪再杀!

洪武年代,可谓腥风血雨,能侥幸活下来的官员,可谓是祖坟着火,天天保佑的结果。

如今建文帝朱允炆虽有仁德,但毕竟前有车,后有辙。爷爷怎么做的,孙子效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解缙拿起胡浚的奏折副本,仔细看着,说道:“让我说,皇上举起屠刀是必然的,只不过,这柄屠刀,未必是斩杀一地粮长、里长、甲长,或一府县官员的屠刀。”

张紞抬动眉头,不解地问道:“何意?”

解缙指了指奏折,说道:“这个胡浚,颇有见识。虽出身国子监,却不迂腐,善变通。你且看他这一句是‘弊政之本,在于乡绅广厦其田,贪婪成性,千万亩不足满其欲’。再看这一句,‘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

“可见府县之中的农户,生活的并不容易啊。皇上素来主张解决问题,而并非是解决人,燕王之事便证明了这一点。依我看,这一刀,恐怕会砍在土地上。”

都是地主啊……

“江浙之地,煎迫农户贱卖其田,以身入佃,屡见不鲜。为避重税以求生存,投献官员、富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