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见第一面时,沈静秋就认定了顾青秋是她的仇人,有机会就要踩死的那种仇人。

这仇恨来得莫名其妙,但沈静秋却并不想追究这仇恨的来处,她只需要知道她恨顾青秋就行了。

妇人将沈静秋的表情看在眼里,露出一个笑容来:“沈小姐想来不认识我,我儿是宁远侯宁皓,我曾经是顾青秋的婆母……”

乔氏。

提到顾青秋,乔氏与沈静秋一样,也恨得直咬牙。

自从顾青秋执意要与宁皓和离后,宁远侯府还是那个宁远侯府,但生活其中的乔氏,却分明能感觉到宁远侯府的生机似乎正在不断逸散,偏偏无论是她还是宁皓对此都无能为力。

也正是这种无力,让乔氏更痛恨顾青秋了。

若是顾青秋不闹出来,若是顾青秋不和离,无论是皇上还是顾宜修过去那些故旧,一定都会对宁皓多有关照,宁皓也一定能平步青云,带着宁远侯府走向高峰。

可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乔氏恨啊!

她怪不了自己的儿子,也就只能将这一腔的恨意全都往顾青秋的身上倾泻了。

偏偏打从顾青秋与宁皓和离之后,她连顾青秋的面都见不着了,就算有再多的恨意也只能强行憋着,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与她一样痛恨顾青秋的沈静秋。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可以拉拢的朋友。

而且……

乔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静秋,心里无比满意。

沈静秋诧异地抬头:“您说什么?”

乔氏叹了一口气,“沈小姐,你没听错,我是顾青秋曾经的婆母。”

曾经的,婆母?

这几个字连在一起……

沈静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您是说,顾青秋成过亲,现在是……”

守寡,和离,还是被休?

“和离”两个字在乔氏的唇边打了个转,又被她咽了回去。

“两家的亲事也是打小就定下的,谁知顾青秋和我儿成亲之后,成日里疑神疑鬼的,非得说我儿和我外侄女之间不清楚,还在我五十大寿那日当着众多宾客的面闹得天翻地覆……”

话说到这里,乔氏又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闹成那样了,日子自然是过不下去了,我儿那时将将从战场上回京,就被顾青秋扣上这样的罪名,脸面也丢尽了,一时气愤之下写了休书……”

“顾青秋到这时也知道错了,哭着向我儿认错,说是要好好过日子,但我儿这心已经冷了,又哪里是几句哭诉就能暖得回来的?”

“顾青秋恨我儿休她,也恨我这个婆母没有帮着她说话,打从被休了之后,就与我们再无往来……”

“唉,好好一个家,就这样散了。”

话说到后来,接连摇头叹息。

沈静秋却是越听双眼越亮。

听到顾青秋被休,还哭着想要求得原谅,沈静秋就像是大夏天的吃了冰碗一般,整个人从内到外的感到一阵痛快。

若不是乔氏在这里,她怕是就要大笑三声了。

好啊!

顾青秋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她还道顾青秋有多了不得呢,没想到她竟是宁远侯不要的弃妇!

宁远侯……

沈静秋悄悄抬眼打量乔氏。

先前没留意,这会儿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位宁远侯府的太夫人不仅保养得宜,过了半百的年纪仍看着很显年轻,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一股优雅的贵气。

更重要的是,也许是投了缘,沈静秋见着乔氏时,心里总有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

这会儿的沈静秋还不知道,这所谓的亲近感,实际上是因为见着了同类,她只以为自己与乔氏有着顾青秋这个共同的敌人,这才投了缘。

“太夫人此话当真?”沈静秋一副再惊讶不过的样子,“我也见过顾小姐几面了,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竟然是……”

乔氏闻言连连摇头:“顾青秋有皇上护着,皇子公主都得让她几分,自然不会有人把她和我儿的事拿出来说。”

沈静秋想想那日在大皇子府,永寿公主都在顾青秋手里吃了亏,对这话便又信了几分。

乔氏这时拍了拍额头:“瞧我,今日也是与沈小姐投了缘,竟是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的家丑,还望沈小姐见谅!”

沈静秋微笑着摇头:“太夫人不必如此,不瞒太夫人,我见着太夫人也觉得亲切呢!”

“这样我就放心了……”乔氏笑得亲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沈小姐哪日若是得了空,只管来侯府寻我。”

沈静秋笑着点头。

乔氏又“呀”了一声,“瞧我,你们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你哪里好主动登门,这样吧,回去我就让人给沈小姐送请柬……”

“有劳太夫人了。”沈静秋微红着脸低头,“太夫人别再叫我‘沈小姐’了,叫我静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