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睡梦中, 淡色的唇边, 仍不时溢出不适的娇哼之声。

床边,靳长殊坐在那里,身上随意地穿着一件白色衬衫, 衬衫敞开, 露出他瘦削有力的身形,腹部肌肉线条流畅漂亮, 却又不过分夸张, 肌肤苍白, 似艺术家精心雕琢而成的大理石雕塑, 可这完美无缺的形体,却被左边心口那一道狰狞的伤口,蛮横地打破了。

伤口处的绷带,隐隐渗出红色,这样撕裂肌肤的痕迹,却不能给他带来半份的动容。他只是沉默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宋荔晚,神情专注,一如痴迷。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荔晚眉心皱得更深,忽然猛地惊醒,浓如鸦羽的长长眼睫,沉重地抬起,却又因为疲倦,只能垂下,遮住原本明亮,此刻却半明半昧的琥珀色瞳仁。

“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宋荔晚猛地一惊,如同受了伤的小兽,又向着角落里蜷缩了一些。墨绿色的绸缎包裹住她纤秾合度的曼妙身姿,布料间的肌肤,却又如沸腾的牛奶般,要自指缝酣酣地向外泼洒。

靳长殊凝视着她,忽然伸出手来,宋荔晚几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雪白的齿死死咬住下唇,迎接着又一场的狂风暴雨。

可意料中炽热强势的触碰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她睁开眼睛,看到靳长殊只是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喝点水吧。”

宋荔晚原本不觉得渴,听他说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嗓子又干又涩,她想要接过水,可靳长殊并不松手,两人同样冰凉的手指触碰在一起,宋荔晚像是被咬到了,立刻收回了手来。

靳长殊眼底,又黯了几分,却又体贴地将水杯降了一点,方便她能直接喝到,宋荔晚只好迟疑地低下头去,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

温热清甜的水一线没过喉中,她喝得有些急了,有水自唇边溢了出来,靳长殊替她擦去,指尖触碰到她的面颊时,宋荔晚猛地一僵。

她看向他,眼底还有散不去的惊惧之色,靳长殊缓缓收回手来,低声道:“别怕,我不会再碰你了。”

刚刚的一场情丨事,他失去了控制,理智如同寸寸皲裂的殿堂,在怒火之中燃成了一片废墟,她是他掌心中的阿尔忒弥斯,是他的月亮,泪水滑过她珠玉般散落光辉的面颊,她的抗拒,更如狂风,将那火焰吹得更高更汹涌。

当他停下时,她几乎已经昏死过去,无瑕的肌肤上,每一寸都留下了他的痕迹,她是他怒火中被献祭的羔羊,是神祗强行留存于世的圣徒。

反抗只是徒劳,她注定,只属于他。

宋荔晚怔怔地看着他,灯光下,像是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许久,她的睫毛轻轻颤抖,像是终于从梦中醒来:“以后,我们就这样了吗?”

“什么?”

“你结婚生子,把我禁锢在你的城堡里,有兴致的时候,来看一看我,和我上床做丨爱,我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等待着你,直到你彻底对我失去兴趣。”宋荔晚唇边,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像是真的看到了,这样宿命一般的结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荔晚。”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宋荔晚抬起眼睛,静静地望着他,“你不可能在拥有了未婚妻后,还拥有我的爱,我的心,归我自己所有。靳先生,你就算能轻而易举地获取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可你到底不是,无所不能的。”

屋内安静,唯有大厅中摆着的巨大自鸣钟,发出了沉重的声音,一声一声的钟鸣声,震荡在空旷的庄园之中,重重沉睡的山,也在这样无声的对峙中苏醒过来。

没有拉严的窗帘外,透进几枝早开的折角迎春的影子,细碎地落在地板上,只要一阵风就会被拂乱了。

他不常有这样的沉默,不是往日游刃有余时稳居高台的闲适,对待她,他难得有了挫败的无力感。

他永远想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摆布任何人的生死,可唯有他,是他映在水底,想要触碰却又无能为力的一轮月亮。

他该放她走,像是放过一只不肯在黄金牢笼中婉转歌唱的缝叶莺那样,给她应有的自由。

靳长殊的声音,不如往日清越,反倒有些喑哑疲倦:“我确实不是,无所不能的。所以,荔晚……”

“我永远不可能放你走,因为我,也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凡人罢了。”

神祗永远宽容而冰冷,将爱意平等地赠予每一个信徒,可他只是凡人,有七情六欲,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除了自由。”他平静地为他们的关系,判定了唯一的定论,“就算你死,也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哪怕我并不爱你?”

“哪怕你并不爱我。”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反正,你也不敢爱我,不是吗?”

他语调淡淡,可却带着一抹原本隐藏在海下无法被窥探的悲伤,唯有海面掀起连天巨浪时,才能被人觑见一二。

一时之间,宋荔晚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