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辗转难眠的人不止严静沉一个。

工作原因使得沈行远只要困了,不论何时何地,总能安然入睡。他习惯把握每一次睡觉的机会,珍惜可以睡觉的每一分钟,即使打离婚官司期间他也未曾失眠。

他竭力搜寻记忆中严大小姐的样子——

一个倔强的自尊心极强的小姑娘,不抵触和他这样浸y社会多年满身市井气的男人交谈,但是话题止于学业,绝不涉及各自的私人生活。

不过没多久沈行远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在他隐晦地予以拒绝后,她就将感情隐藏起来。

她手段高明,伪装毫无破绽,常常让沈行远误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在那以后的很多年,沈行远和她几乎再无交集——

她北上求学,每年只有寒暑假那么短短一段时间会回来柳城,而沈行远呢,依旧为了养家糊口满世界飞,偶尔才会在小区花园或者电梯、楼道里遇到她。

少年人每一天都在改变:长高,变漂亮,随着cha0流更迭不断尝试新的衣着打扮。唯有她那天鹅一般的气质,经年不改。

只是天鹅再也没有低头认真看他一眼。

沈行远也曾因此一直以为,严静沉那样聪明有主见的人,是不屑于喜欢他的,她有能力自省和自救——把自己从这段错误的感情里摘出来,然后继续走她光明的康庄大道。

然而今日一叙,沈行远发现自己高估了她。

熬夜胡思乱想的后果是:第二天起不来床,被小守守好一番嘲笑。

他们要去游闻名中外的布达拉g0ng。

布达拉g0ng依山而建,山下一个开阔的广场,站在广场上看红山,山势陡峭,巍峨的g0ng殿与山岗融为一t,仿若破土而出。

休整一夜,守守的高原反应并无任何减轻,卫风于是背着她爬山前的台阶。

小姑娘乖乖趴在父亲背上,脸埋在他肩窝里。到了白g0ngg0ng墙脚下放她下来,才发现她早已哭红了眼睛。

心肝宝贝一哭,卫风真是心慌意乱,当即要带她回酒店。

守守想也不想就摇头。

还在柳城时她就听父母议论,说她沈叔颓废几个月了,借着这次出门旅游的机会,一定要帮他好好调整状态,所以她才不要拖沈叔的后腿呢。

守守坚持参观,大家自然陪同。

随导游进了白g0ng,周素素抱着nv儿走在前面,卫风和沈行远在后面跟着。

佛像雄伟庄严,怒目圆瞪,游人不敢高声语。

不到一个小时参观匆匆结束,进后花园,热风扑面,众人却觉得浑身轻松。

旁人各有各的消遣,卫风却拉着沈行远问:“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二审的时候,你为什么反水放弃小加的抚养权?”

“我照顾不了他,他跟着我要吃苦。”

“你说什么猪话呢?”或许是热风吹得人思绪凌乱,平时沉着冷静的卫老板今日格外烦躁,“我以前也是飞行员,事业家庭两不误确实难,我懂,但你也不能就这样把亲儿子让给她啊!你有错,她错得更离谱,小加跟着她,指不定要被教坏,你舍得?”

沈行远不以为然,“她是个好妈妈,沈加交给她,我放心。”

“照这样说,你还是自愿的?”

“结局已定,我的意愿还重要吗?”

“你要是真心甘情愿,不会这么丧。”

沈行远怔了一下,他对自己近来鸵鸟般逃避现实的表现心知肚明,自然无法反驳卫风的指摘,只是坚持回避,“这事过去了,别提了。”

“离婚手续你们18年就办了,你别跟我说,你反s弧有十万八千里长,刀戳身上两年了才觉得痛,谁信啊?”

“你ai信不信!”他加快步伐,把唠叨声甩在身后。

沿着人工湖漫步,碰到几个穿藏族服饰的年轻人,守守心生羡yan,把人指给周素素看,“我也想穿他们的衣服。”

周素素夸赞衣服漂亮,沈行远也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怔住——世界真小,又遇到严大小姐。

时隔多年,严大小姐依然高冷,即使和好友相处也不怎么开腔,藏袍很漂亮,走路时裙摆轻轻飘动,温柔又明媚。

卫风还在耳边侃侃而谈,沈行远却无端想起青年时代的自己。

青年时代的沈行远也不ai说话,但和严大小姐的高傲不一样,他身上更多的是老气横秋,或者说,是自卑。

沈家过去住在西南的一座小城市,父母恩ai,孩子乖巧。父亲在离家很近的一家国企谋了个清闲工作,每天傍晚下班后,会准时到学校接孩子放学,然后父子俩一块儿去逛菜市场,在菜市场外吃路边摊、喝啤酒。

母亲在家等到天黑才看见父子俩回来,怒而罢工,老佛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支使丈夫g活。父亲虽然嘴上推脱,但做起饭来有模有样。

中学时期,沈行远的学习成绩还算不上优异,他和父亲一样有广泛的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