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棽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他的眼神太过明显直白,那些情感他压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让人一看便知。

她想:有些话,还是一定要说给他听的,哪怕他听了,会伤心。

夏棽抬头重新与夏琴子对视,说道:“可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你可以自己飞过那片海。而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做弟弟来疼爱的,你明白么?琴子,我无法离开这里。而且我……我爱上了一个人,你不知道曾经我有多希望能和他一起去闯天涯,可是我害了他,我欠了他很多……我也欠了你很多……就让我一直待在这里吧,我哪也不想去了。”

“是那位故友?”夏琴子猛地冷了神色,第一次不想自己那么聪明。

“是。”夏棽闭目,一滴泪无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夏琴子下意识伸手轻轻抹掉了那滴泪。

他突然很心疼。

一时间,夏琴子没有接话。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错过了许多——他错过了她的以后。

片刻后,他才道:“棽子,你究竟是无法离开这里还是不敢离开这里?你不敢去找他么?”

夏棽嘲讽地笑了笑,不作回答。

是的吧。她不敢。

她不敢去找木落,她无颜面对他。因为她害木落与他父亲决裂,害他有家不能回,还害他断了双腿。

她也不敢和夏琴子走,她也害了他。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许根本不会对他娘亲下毒手。

夏琴子猛然握住了夏棽的手,坚定道:“那我更要带你走了,你不能一直逃避,你必须去面对。”

夏琴子话音刚落,木掌门一行人就赶来了。

木掌门果然猜的没错,夏琴子会来找守涯人——无涯洞外有他设的一道结界,若外人到访,结界会第一时间向他示警。

木掌门看着那两人,心里升起一阵无名火,厉声道:“夏掌门,放出七刺蛟为祸海域,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夏琴子转身迎着他的目光,不疾不徐道:“木掌门,您可别冤枉我。你也知道七刺蛟一直都被困于拾遗海的结界内,但当初设下结界的人可不是我啊。如今它们冲破结界逃窜在外,我定是要将它们一一收服回来的,只不过……”

这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完全把他自己置身事外。

木掌门不动声色,问道:“只不过什么?”

“请木掌门放了夏棽。她是我初岸山的弟子,就算有错,也应该由我来惩治。更何况,错不在她,她当时也是中了从心蛊,怪不得她。”夏琴子说的理直气壮,好像笃定了木掌门会答应一般。

木掌门眉头跳了几跳,他当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是恨夏棽的,因为这个女人毁了木落。想当初,恨她的还有何掌门,何掌门亦非常同意这样的决定,甚至是恨不得他将夏棽处死……

然而现在,赤山到底已经改朝换代,掌门人换成了夏琴子。

可木掌门又实在不想让夏棽继续和木落有所纠缠,思来想去,觉得到时还是把木落叫回来,关在玄山好了。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那些七刺蛟在还未大开杀戒前尽快离开海域,单单是在海域内蔓延的毒液,就已经让渔夫们苦不堪言了。

夏琴子有筹码在手,木掌门忌惮他几分,再加上也确实不愿与那些七刺蛟发生恶战,不愿让无辜百姓继续受牵连,于是木掌门只好妥协道:“交由夏掌门惩治自然是好的,不过此女罪孽深重,还望夏掌门莫要偏袒。”

“如此,便谢过木掌门了。”夏琴子微微行了一礼,并未对那句莫偏袒作任何回应,只是皮笑肉不笑道,“我这就去一一收服那些七刺蛟,之后一定严加管教它们。”

其实哪里需要一一收服,他只要在心里下一道命令,它们就会乖乖游回拾遗海了。

但他此刻并不急着下。

夏棽看着木掌门,欲言又止。木掌门却不愿看到她,干脆的拂了袖转过身去。

夏琴子见夏棽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干脆直接抱住了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御剑带她离开了这个令人厌烦的地方。

待二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后,子书阳突然唏嘘道:“这夏掌门下这么一步棋,费这一番心思来折腾,莫非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木掌门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长子,忍不住生气地叹道:“哼!自古红颜多祸水!”

杜谌也赞同道:“谁说不是呢……”

陌失的红颜最多,没有祸水,却大都应了“红颜薄命”这个词,念此,他脸上忽然涌现出了悲伤,变得一言不发。

成空双手合十,虔诚闭目,念道:“阿弥陀佛,一切皆因因而起,一切皆因果而终,善哉善哉。”

两日后,久安城。

落兮坊内有一道忙忙碌碌的身影,仔细一瞧,原来是踏着欢快步子奔来跑去的木兮。

“哥哥,所有的画我都搬到马车上了,可以出发啦。”木兮用手帕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叉着细腰望着天空长长吐了一口气,十分开心道,“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