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雇已有一周,她在村镇上来来回回地问,可一来没有一技之长,二来小地方工作岗位早已饱和,她始终没找到工作。

&esp;&esp;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养孩子?干脆一走了之。

&esp;&esp;旺叔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回学校面对这个被抛弃的小孩,没辙,钱和字条都给时序看了,末了摇摇头,说:“只能留下来了,凑合过吧。”

&esp;&esp;于是时序就在校长宿舍里住了下来。

&esp;&esp;那时候旺叔还抱有一点幻想,说不定女人安顿下来,生活不那么窘迫时,还会回山里接小孩。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说丢就丢?

&esp;&esp;在那之前,他先替她养着吧,不过多一张嘴而已。

&esp;&esp;但时序不这样想,即便那时候他才九岁大,他也知道母亲不会回来了。

&esp;&esp;最后一天送他上学时,女人替他穿上了前一天在镇上买的新衣服、新鞋,甚至为他背上了崭新的书包。他们在镇口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母亲还温柔地问他喝不喝牛奶,吃不吃鸡蛋。

&esp;&esp;最后她亲手为他剥好鸡蛋,小口喂他吃完。

&esp;&esp;对时序来说,这些其他小孩司空见惯的东西,亲子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互动,其实很奢侈,它们出现在他人生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esp;&esp;所以在得知母亲离开后,他忽然间明白了那个反常的早晨从何而来,它是母亲留下的一场美梦。

&esp;&esp;梦只有一次,梦都会醒。

&esp;&esp;时序来不及悲伤,因为还有更多迫在眉睫的烦恼。

&esp;&esp;母亲留下的信封里有八百块钱,但八百块养不大一个小孩——时序虽然年纪小,也算得清这笔账,每天都在担心是不是八百块用光,旺叔就不要他了。

&esp;&esp;“所以肉不敢多吃,衣服不敢换新,生怕钱用光了。”时序喝了口酒,想起当年的自己,也觉得好笑。

&esp;&esp;其实早就用光了。

&esp;&esp;祝今夏忽然就想起了顿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