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政大臣无法压抑的撕裂般的咳嗽声中,缇娜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先是看了眼面前的枪口, 而后转去盯着艾略特:“为什么?”

这打哑谜一样的追问方式让在场很多人心底一紧。又开始忍不住猜测当中还有什么样的隐秘在。而艾略特似乎思考了一下, 而后又用和以往无二的轻佻语气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已经知道了。”

艾略特脸上浮现出笑意,然而那笑溶进他那双原本总是多情的眼睛里,却化作了和瞳色迥异的浓沉情绪。

缇娜看着他,似乎执着地寻求着一个答案。但相比之下艾略特就全然无意在此叙旧, 随口道:“想知道的话,等这次结束后,我去牢里看你时候会慢慢讲给你, 姐姐。”

凯恩斯的咳嗽声一轮大过一轮,已经喘出一些破风箱的声响。艾略特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垂眼一瞥, 而后不咸不淡冲缇娜道:“现在,能从我的主顾身上起来了么?”

缇娜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把一股怒意强沉了下去。随着艾略特的眼神示意,她慢慢抬开了膝盖。凯恩斯在那瞬间终于如蒙大赦, 赤红着双眼抓住艾略特的小腿,而后连滚带翻地起了身来。

艾略特因为他那一拉神情似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而凯恩斯在后面几乎要把嗓子咳出血来, 在一阵干嘶的咳嗽后, 他的气息终于平稳了下来。

因为刚刚那一枪,凯恩斯终于有了点艾略特站在自己一方的实感。他撑在后面眼神在艾略特和缇娜中间飘移了几个来回,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艾略特腰侧的另一把配枪之上。

艾略特紧盯着缇娜,没空再管凯恩斯太多,只想让这个祸事佬赶快把他们该有的计划推行下去——成功也好失败也好,总归快把这一切结束吧。抱定着这样的想法,艾略特开口道:“凯恩斯……”

然而他话刚开口,就见对面缇娜眉梢微微一挑。艾略特眼皮一跳,就察觉到凯恩斯凑过来一把拔出来他的配枪。

“你干什么!”

“事已至此,”凯恩斯抽出枪后双手齐举对准了缇娜,他的枪口不由自主地发抖,因为充血而发红的双眼带着报复的意味和狠戾情绪道:“还犹豫什么,干脆就直接杀了她!”

凯恩斯突然生出的这份大胆不知道是生死一线间的刺激,还是见了血后被激出的癫狂。但不得不说,他这贸然一动,极大程度上分散了艾略特的注意力。

尽管只有一瞬。

安静保持蹲姿的缇娜一直都把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放在他们身上,便绝无可能错过艾略特这一瞬间的动摇。错神的瞬间艾略特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这漏洞已经足够大。

他只偏移了一下眼神,下一秒缇娜撑地旋身径直一脚重踹上了他的下巴!

拿着枪的凯恩斯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那类似于骨骼碎裂的声响极大地挑战了他的承受能力。而下一秒腿风旋至,凯恩斯只觉得脖子一紧,就直接被那股猛力一着勾趴在地。天旋地转中他被缇娜用膝弯锁紧了脖子,而后结结实实正脸着地。

剧痛中凯恩斯又感觉到了热辣的割裂感。在这突如其来的骚乱中,夹杂着近在咫尺的一声枪响,在那之后整个房间里又归复寂静,涌进的风中只能听到远处的枪弹声,和同处一室的众人粗浅不一的呼吸。

还有一个人痛苦的抽噎。

摸索到满地碎玻璃渣时凯恩斯早意识到自己脸上痛楚的来源,此时被闷在地上,禁不住断续发出着凄惨的哀叫。缇娜缩紧腿弯死死压住了他,一时凯恩斯的喉咙里就只剩下嘶嘶抽气的声息。

而另一边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记的艾略特,则顺势受身靠到门边重新撑起身。好在他并不算毫无防备,此刻也将枪口对准了缇娜。

而与此同时,缇娜从凯恩斯手里缴下的枪,也指向了他。

艾略特满头冷汗涔涔落下,此时一言不发,只能心底痛骂凯恩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万遍。他看着缇娜膝下含糊哀嚎着的凯恩斯,目光转向维特那一面。

联盟元帅座后的天花板连同墙上溅起了一道极鲜艳的血花,从艾略特这里可以看到倒下那个人的半截身子,正是他的那位副官。此时此刻联盟的元帅正慢条斯理拿一张雪白的帕子擦着从那人手中夺下的枪,枪口迸溅上的血渍粘在白帕上,被顿了片刻的维特扔开,成了元帅桌头搓揉不开的一丁蚊子血。

他表现得有多平静,剩下那几个人就有多震动。想也知道,维特趁着他走神的瞬间和缇娜同时出了手,径直对着正后方的人错手开枪,除去了在他和胡里当斯联络当中起重要作用的副官——也完成了对在场所有人精神上的绝杀。

尽管维特在他们面前杀了自己的同僚或上级,这些来自东南军区的人依旧无法对元帅动手,哪怕是简单的开枪威慑也做不到。

对联盟的忠诚和对维特的憧憬和敬畏,大概是烙印在他们这批军人心中的绝对信仰,这是永远都无法违逆的存在。

身为局外人的胡里当斯他们从来无法理解这一点,策反中最具效力的共情都施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