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再问你一遍,宋荔晚呢?”

程潘——

安德烈终于回忆起,原来他真正的名字是这个。

由他的父亲随口起的,一个并不多么特别的名字。

他碧绿色的眼睛也冷了下去,随手将垂落的鬓发向后捋入发中,扬起下颌看向靳长殊:“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所了解,那我就不多废话了。她就在后面的基地里……”

他话音未落,便被人狠狠地掼在了地上,有人扭着他的手臂反剪在身后,膝盖压在他的脊骨上,稍一用力,他这一生就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是雇佣兵,从头顶跃下,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制服。

可安德烈并不害怕,反倒放声大笑起来,他看着靳长殊向着他走过来,被无数人簇拥着,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安德烈笑道,“可惜你并不知道,我对你的公主做了什么,如果没有我,她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背上的力气更大了,他的脸被压进了泥泞的地面,靳长殊垂着眼睛,轻轻地凝视着他,指尖微微一动,安德烈便感觉压着自己的人放松了手。

他终于能抬起头来,看着靳长殊已经在他的面前单膝蹲下。

两张同样英俊的面孔,隔着暴雨,隔着人群,隔着过去的经年爱恨。

终于在这一刻,相遇。

雨珠沿着伞面毫无间隔地向下滚落,落入泥中,成了灰。

安德烈碧绿色的眼底,一瞬间爆发除了火光,竟然挣脱了雇佣兵的手,死死地攥住了靳长殊的手臂。

昂贵的西装布料上,留下了肮脏而泥泞的印记,靳长殊制止了雇佣兵们企图将安德烈按回去的举动,问他说:“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安德烈兴奋得浑身颤抖,雪白的犬齿上下碰撞着,发出骨头碎裂一般的声响。

“我想要……打败你。”

靳长殊的神情肃穆而冷淡,这一瞬,望着他,几乎近似于悲悯,他站起身来,下令说:“放开他。”

一向桀骜不驯的雇佣兵,在他面前偏偏令行禁止,立刻干脆利落地松了手。

面前丢下一把枪来,安德烈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靳长殊,听到他,语调平淡地说:“不是想要打败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安德烈拾起枪来,掂了一下就知道,里面只有一发子弹。一旁的靳长殊,也从别人手中拿过一把枪来,修长手指以极快的速度拆开弹夹,当着他的面,将子弹一颗一颗退了出来。

直到还剩最后一颗,靳长殊将弹夹重新扣了回去。

“一人一颗子弹,公平较量。”

恰好一道雪白闪电亮了起来,将他苍白清癯的面孔映照得清晰分明,他垂着眼睛,看向了安德烈,将子弹上膛后,指向了他。

“无论胜负,你都要将宋荔晚,完好无损地交到我手里。”

“先生!”安德烈还未说话,一旁一直紧紧跟着靳长殊的雇佣兵首领却紧张道,“这太冒险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宋小姐的所在地,不需要您亲身赴险!”

“她现在状态如何?”

雇佣兵首领沉默一下:“宋小姐似乎……睡着了。”

靳长殊唇角微微向上提了一下,却并未笑出来,只是说:“一会儿无论如何,都要务必保证宋小姐的安全,如果安德烈并未按照约定将她唤醒——”

“我允许你们直接将他开枪击毙。”

雇佣兵首领应是,带着人向着两边散去,天地间,除了雨声,这里竟然一时雅雀无音。

安德烈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枪,站起了身体。

靳长殊松开了手,伞被风吹着,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就在伞落地前一瞬,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枪,向着对方,毫不迟疑地扣下了扳机。

一切的声响和爱憎,都被掩藏在了风雨飘摇的夜。

靳长殊手臂上的布料,被血洇湿了,混杂着雨水,向下滚动,直到那鲜红的血珠,沿着他的指尖,缓缓地坠落入大地。

在他对面,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轻轻地晃了晃,下一刻,捂住腹部,缓缓地向下跪在了地上。

他输了。

只是一个交手,就这样输了。

他明明瞄准了靳长殊的眉心,可是靳长殊竟然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两颗子弹在擦肩而过的一瞬互相碰触,扰乱了应该去的方向,他的子弹擦过靳长殊的手臂,可靳长殊的那颗子弹,却狠狠地撕裂了他的肌肤。

若不是靳长殊还要留他一命去唤醒宋荔晚,或许这一枪,已经射入了他的心脏之中。

安德烈捂住伤口,倒在地上呛咳起来,他咳得声噎气堵,满脸都是眼泪,却又放声大笑起来。

靳长殊走向他,大雨将两人都淋得湿透,可是一个跌在地上满身泥泞,一个却居高临下,仍旧是那样的矜贵从容。

命运的偏好,似乎早已从最开始划下了起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