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老母亲的班主任,没有了吵吵闹闹的同学和定时定点的上课下课铃,只有那漫长的暑假以及暑假过后的新的未来。

走出校园时,她一眼看到阮菱正站在门外,捧着鲜花朝她微微笑着,在她身旁意料之外地看到了时疏,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阮菱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的到来无可厚非,也或许会成为他们之间感情存在的一种无形的推力。

小跑过去扑到母亲怀里,感受着她抱着自己,用柔软的手抚着自己的头发,道着那声“辛苦了”。一场大考结束恍若劫后余生,她用余光看向身旁的时疏,正好对上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是看向这世间独一无二之人的眼神,也是看向一颗被蒙尘的明珠终于能够摆脱沙砾,发出只属于她自己的耀眼的光的眼神。

那一刻她忽然短暂地觉得人生圆满,四季更迭交替的夏天已经过去,独属于她的夏天却在悄然到来。

亲戚为她举办的小型家庭聚会定在了高考第二天,因此高考完的当天晚上是傅星玫的时间是空出来的。阮菱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没作声,只是拉着时疏去旁边聊了几句,而后便见时疏朝她走来,接过她手中的包,转而当着阮菱的面,在傅星玫满脸惊异之中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口头说什么都不可信,人心是难测的,所以我选择做出来,但请伯母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给星星最好的,我也能够保证给与星星的爱不会逊色于您与伯父,星星的前十八年我未能参与,十八年后的每一天,我会比前一天还要爱她。”

傅星玫神色复杂地望着时疏,看他由初见时的不近人情转为现在这般温润,眉眼间带着坚定的柔和,似霁月,又似清风,那双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此时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些许微微的颤抖,让她第一次明白,这个叫时疏的男人原来也会害怕,也会无措,也会想要得到肯定,如初见家长的毛头小伙,备好的满腹草稿都成了累赘,只剩下了真心捧上前,想要向她和阮菱证明他很爱她,之余所有人。

他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将一切都交予她。

眼眶猛然间红了一圈,傅星玫垂下头,咬住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只听到阮菱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星星,抬起头来。”

她其实是第一次认真地去打量母亲,纵然所有人都觉得时间真的足够厚待阮菱,可她却能从中察觉到代表着岁月与时间的痕迹其实也在慢慢爬上她的面容,哪里有人真的不会老呢,只不过有些人心已老面未逝,有些人心未老面先衰罢了。

她听到到阮菱问自己: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这个“准备”所包含的东西太多了,她是不是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去开启一段感情,是不是有充足的信心面对将来可能会遇见的风风雨雨,又是否能够肯定,在遇到挫折或是矛盾时,不会以“分手”作为要挟,逼诱对方举手投降。他们相差的太多,遇到的不可控的事情也会有太多,傅星玫知道阮菱担心自己与时疏之间相差的十多年的经历会在关键时刻成为无法跨越的鸿沟与阻碍,可假若一切不去尝试,不去经历,她又怎么会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不是通往光明。

被握住的那只手收拢地越发紧实,不得一点空隙,她在那其中感受到了不安,于是她点头,眼眶还带着未褪去的红,轻声应道:“我准备好了。”

是的,她准备好了,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她便早已没有了回头路,她曾步步为营,为自己设下无数条后路,却在今日将所有后路截断,只想凭着一腔孤勇与对他的爱努力向前走。

她不怕输,她只怕还没尝试过便早已满盘皆输。

我知道了,这是阮菱最后的答复,她并非如他们所想那般无情,她只是担心,自己与傅卫并不幸福的婚姻会影响到傅星玫今后对于择偶的标准,她知道傅星玫自小没有安全感,虽清楚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却仍旧步步为营,唯恐她所遇非良人,继而步入了自己的后路,这不是她所期望看到的,她已经在婚姻中吃尽了苦头,所以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会成为第二个自己。

“明天中午记得回家聚餐,你也已经成年了,妈妈也没有理由再束缚着你了,只是注意安全就好,”阮菱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那双眸里有着傅星玫看不懂的情绪,却总将她向回忆中扯,让她忽然一阵无力。

“我知道了,”傅星玫敛了眸子,看她走回私家车旁,那道身影中莫名透出了离别的影子,却叫她有些心慌。

阮菱的车离开后,傅星玫抱着花束跟着时疏回到车上,再抬头,原本晴朗的天忽然阴了下来,层层云堆迭在一起,好似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将一切喜怒哀乐卷起而后粉碎殆尽,给她带来了强烈的不安。时疏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做声,只是默默将右手从挡位处移到了她的手边,轻轻握住,所触及之处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