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罩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几分探究意味。

钟宴笙被盯得浑身一麻,不敢再耽搁,硬着头皮抬步跨进了书房。

和他最后一次离开时一样,书房里还是熟悉的景象。

甚至那把放在萧弄书案对面、靠在书架边上的专属小矮凳都还在。

当时给他放小凳子的展戎说,这是王伯亲手给他做的。

看到自己的小凳子,钟宴笙不免微微睁大了眼。

定王殿下居然没把他的小凳子丢掉么?

其余人见萧闻澜和钟宴笙都进去了,也犹犹豫豫跟进了书房里,好在定王殿下的书房足够阔气,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大伙儿一进来,自然也一眼觑见了书架下面,与整个书房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小矮凳,纷纷陷入纳闷。

定王殿下用的凳子,还挺别致哈……?

纳闷归纳闷,没人敢吭声。

气氛死沉沉的,没人敢开口说话,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给萧弄注意到。

一片死寂中,萧弄冷不丁开口:“本王最近得了幅画,可惜一直无人共赏,今日赶巧,便与诸位同赏一番。”

众人闻言,迷茫不已。

赏画?

之前进长柳别院时,放言“谁家还没几幅绝世名作,赏画多无聊”的人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钟宴笙也迷茫地眨了眨眼。

随即心底隐隐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期待。

这可是定王殿下的藏画哎,想必一定是什么名家高作、传世画卷,等闲人没有机会观赏到的吧。

他仔细观摩观摩,偷偷学一下大师手笔,说不定能在画技上有什么突破呢!

萧弄扫了眼众人的反应,没有多言,拍了拍手。

一个暗卫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谨慎地捧着个画轴,走到萧弄身边。

见萧弄身边的人那么小心地对待那幅画,钟宴笙心口怦怦跳起来,愈发期待了。

萧弄的视线在钟宴笙身上停顿了几瞬,悠哉哉吩咐:“打开。”

暗卫应声,徐徐展开了画卷。

一副笔触清丽的寒梅栖鸟图徐徐展露在眼前。

看清内容的瞬间,钟宴笙如遭雷劈,眼前一黑。

这不是他的画吗!

出自他笔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

此前去见孟棋平的前一晚,钟宴笙装裱好了这幅画,本打算见完孟棋平,就来长柳别院,亲手把画送给哥哥,再说点心里话……

结果出了意外,他筋疲力尽,慌忙丢下马车逃之夭夭,事后才想起这幅画还在马车里,但也没敢回来找。

竟然、竟然是给萧弄带回来了吗?

其他人没想到萧弄说赏画,还真就是单纯的赏画,面面相觑一阵后,咽咽唾沫,大着胆子拍起了马屁:“真是惊世杰作啊!”

“不愧是定王殿下的收藏,在下从未见过如此清丽的笔触,定是哪位大师之作吧。”

“小臣家中有一室,专门收藏书画,但从未见过如此惊艳卓绝的画作,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一饱眼福了!”

“神迹,神迹啊!”

钟宴笙:“…………”

每一个马屁,都从定王殿下那边漏过来,砸到了钟宴笙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钟宴笙就从脖子红到了脸,面红耳赤的,宽袖下的手指纠结在一起,羞耻到想立刻钻进地缝里,悲愤不已。

别、别吹了。

这群人,能不能别瞎吹了!

钟宴笙自小喜丹青,但他做事总是慢慢吞吞的,作画尤其慢,画得不多,除了那两幅卖出去的画,其他都是画出来自娱自乐,有教书的先生和家里人夸几句,就很高兴了。

哪被人当面这么胡吹过。

若不是怕被萧弄逮住,他现在恨不得跳上去,夺过那幅画拔腿就跑。

萧弄抱臂倚在书架上,听着其他人天花乱坠地夸着,神色颇为愉悦,见钟宴笙呆呆的没什么反应,眼眸微眯:“钟小世子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本王的这副画如何?”

钟宴笙的脸皮薄得堪比一张纸,轻轻一戳就破,哪能像其他人那样,对着自己的画胡吹。

自己吹自己,他断断是做不出的。

他噎了会儿,语气干巴巴的:“回殿下,小臣觉得,这幅画,比起大家之作,还是,尚且有许多不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