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条宽广无垠的公路上,两人并肩站立,从天色白亮到云彩遍布,然亮光一点点消失不见,接踵而至的是黑暗。

顾衍律的心由急躁满满安抚下来,向凝晚始终都抱着他,直到他收起了回去的脚步,而向凝晚接到了宋雨童的电话,说是已经找到了宋子良。

电话里掺杂着痛苦的呻吟,向凝晚拉着顾衍律就往那边赶去,“找到了!”

心中是有窃喜吗,好像怀揣的担忧消失了,顾衍律不知所措,脚步却任由自己跟随着向凝晚赶去。

至少要见一见。

毕竟经历了生死。

搜救了数十个小时,最终宋承浩抱着宋子良从丛林里走出来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敬了一个军礼。

顾衍律的脚步很匆忙,冲上去看到宋承浩将宋子良放在了白色担架上,身中数十枪,脸上却刚毅不已,没有一点惧怕。

血迹染红了他的军装,他望着张脸,心痛吗,像是刀一刀一刀割了他的心,明明该要恨他的,可是在这一刻,他无所畏惧地对待军人这个职责,他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宋子良,殉职了!”

宋雨童哭晕在了担架旁边,宋承浩一脸刚毅不动摇。

在这个月色里,给出了这样一个噩耗。

宋承浩瞥到了顾衍律的表情,一动不动的冷漠,他看着担架被抬上了车,从事发地点,转移,宋承浩兄妹要求将父亲遗体带回。

尊重父亲的意愿,火葬后骨灰撒向大海,顾衍律一路上拉着向凝晚的手,向凝晚看得到他眼里的悲伤,远不比在场所有人都少,甚至更甚于。

归途是伤感的,就在抵达青城的当日,就进行了简单的悼念仪式后火化,人这一生来来往往数十载,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当然他的所有子弟兵都到场,宋承浩着军装送行,顾衍律和向凝晚位列其中,宋雨童一身黑衣,泣不成声,华西爵全程陪护。

顾衍律最后将这封信件塞在了宋子良的手中,一切都随着火化告别,终究也成为心底的一个不解之谜。

他望着棺材之中,安睡着的面容,了然的一切印在了顾衍律的瞳孔里,除去他们未通知任何的亲属,连顾荣生都没有通知,是随后才知道的,感到颇为伤感,几度难以自已,毕竟是多年好友。

照片上的三个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形单影只。

宋承浩作为长子,手捧着父亲的骨灰,宋雨童随后跟着,红布包裹着骨灰盒,他们尊重父亲的意愿,回归大海,了无牵挂,也并不需要任何的祭奠。

“阿律,你替我开车可好?”宋承浩站在了寒风里,萧瑟的风吹打着他们的脸颊,风已经吹干了她们的泪痕。

向凝晚对这位父亲的最深印象,就是隐忍的深沉,没有想到年前那一餐家宴,是最后的饭局了,想到此,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无关任何,只是因为心痛和不舍,她看到的顾衍律眼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恨意。

最终她都不知道那封信件里到底写了什么,她也不需要知道,烟消云散是最好的结局,何必去追根究底,其实往往知道了答案,并非是一件好事,或许就是失去的更多。

青城靠海,宋子良的心愿是留在这片大海里,宋承浩靠着海边,手里挥洒的是父亲的骨灰,华西爵一路上都是搂着宋雨童,宋雨童早就支撑不住了。

那个宠爱她的父亲,那个如山一般的父亲,突然就没有了,她始终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除了哭,她不知所措。

顾衍律站在海边,看着骨灰洒到了大海中,于大海来说,人就是渺小极了,转瞬即止。

仪式进行完毕,宋承浩对着大海敬了军礼,“老头子,你走好!”

宋雨童跪倒在了地上,“爸爸,爸爸,你回来!”她哭喊着,直到嗓子都喊不出声响来。

华西爵脸色凝重,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西爵,你带童童先回去,先不回宋家了,带去你那边,免得她情绪又激动起来!”

“好,大哥,请节哀!”华西爵微微低头。

“不,哥,我要回家,至少回到家里,我好像还会等着他回来一般,哥,你不要和爸爸一样一声不响就要离开我,好不好?”宋雨童拉着宋承浩的手道。

宋承浩抱着宋雨童,“不会,为了你,哥也会好好保护好自己。”

“去吧,你想去哪里,都让西爵陪着你!”宋承浩告诉她。

待他们离开之后,向凝晚见到他们两个停止脚步,便说,自己要回去车里休息一会儿,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他们。

“阿律,你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吗?”宋承浩问道。

“没有,我该说什么吗?”顾衍律的手插在了西装口袋里,迎着风回应。

宋承浩仰头,望了望天际,“老头子一生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那封信……”

“我没有看,让他带走吧,宋伯一直都是我敬仰的样子,所以,请节哀。”顾衍律隐忍了多少的情绪,崩裂开来,然后道了一声:“节哀!”